高个子却大摇其头:“不是,只要阿佳报仇的意愿够强烈,我相 信一定找得到。”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这时,约克反倒紧张了起来:“大约在何时?” 看他的样子,像是虽然过去了三十年多时间,但是他对阿佳的 爱恋,似乎并未减退。 刹那之间,我忽然有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的思想方法, 一向是忽东忽西,天马行空,想到哪里是哪里,会突然之间,想到全 然和原来题目无关的那一方面去,这时的情形,就是如此。 我忽然想到的是,约克对阿佳的爱恋未变,阿佳又保留了前世 的记忆,如果今生阿佳还是女身,那么,他们相恋就是十分自然的 事了。 可是,如今阿佳已成了男儿身,那么他们重逢,会是什么样的 情形呢? 难道仍相恋? 虽然有点古怪,但也绝不罕有,这种情形,就是男性同性恋了! 科学家一直从内分泌,从遗传方面寻求同性恋的原因,到如今 为止,只确定了同性恋是一种先天性的现象,也就是说,同性恋的 倾向,是与生俱来的。 一直没有人从灵学的观点去探索,“与生俱来”是不是可以理 解为是前世的残存记忆? 我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自然在那样的情形下,没有深入地想下 去,只是把这种想法放在心里,准备有机会德望时候,向专门研究同 性恋的学者提出来,大家参考一下,或许可以有大突破。 却说当时约克问“大约会在何时”,高个子道:“不知道!” 他说了之后,略顿了一顿,又道:“但,不论多久,我一定要目睹 这个现象的发生,因为这对我来说,大重要了。我的理论一旦证 实,便开辟了广阔无比的灵学研究天地。” 我同意他的说法:“那你准备——” 高个子道:“不是准备,是行动——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离开牛 顿先生,直到事情发生。” 牛顿又惊又怒:“你有什么权利那样做?” 高个子道:“是你要我们来帮助你的,我那么做,对你大有好 处。” 牛顿哼了一声,高个子又道:“你怕她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就 要报仇,连个辩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有我常在你的身边,你至少可 以有这个机会。” 高个子的活,大有道理,牛顿自然也立即明白了这一点。他点 头:“好,到时希望你多出一点力。” 高个子连声应道:“当然!当然!” 看来,他对灵学的沉醉,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上,为了有这样一 个证明他理论的机会,他喜不自胜。 普索利爵士道:“阿佳能找到你,只是一个未经证实的理论而 已,你为了等她来,要长年累月的绷紧了神经,只怕等不到她来到, 你就支持不住了。” 这话说中了牛顿的心事,他哭丧着脸:“我现在已经支持不住 了。” 我的意思和普索利一样,所以我立即接下了口:“那你就不应 该等。” 牛顿倒也立刻明白了我们的言下之意:“我也心急想找到她, 可是多年来,一点音讯也没有!” 我道:“有两个方法,可以同时进行。其一在全世界范围内,毫 无头绪地找一个人,那是专业行为,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所 以必须委托专业人士进行。” 牛顿真的对我记述的经历,知之甚详,他立时道:“郭大侦探?” 我道:“是,委托他进行,我不敢说他一定可以把人找出来,但 可以肯定,要是他也找不到,这就不会有别人可以找得到。” 牛顿咬着牙:“好,卫君,托你代邀。” 我点头答应:“第二个办法,是你要设法让她容易找到你。”牛 顿抿着嘴,不出声。显然,对于阿佳的出现,他又是惊怕,又是期 待。 六、寻人启事 我道:“这件事,越早了断越好。怨毒藏在心中,已经三十年 了,越下去,怨毒只有越深,你有没有想这一点?绝不能再回避 了” 牛顿慑懦道:“我不是回避,而是……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我沉声道:“很简单,把当年发生的事张扬出来,然后,你公开 出现等她来找你!” 牛顿一听,身子就发起抖来:“那……那……要是那样,人人都 会以为是我杀了人。” 普索利道:“当年的事,确然只有你们两人知道——” 牛顿连忙纠正:“那凶手也知道。” 普索利道:“既然只有三个人知道,那你不妨说得隐晦一点 ——当事人看了明白,别人看到莫名其妙的那种,不但可以引阿佳 出来,要是连带能把凶羊也引出来,那就更好了。” 约克始终不肯放过牛顿,阴森森道:“如果真有所谓凶手。” 牛顿一挥手:“好,我这就进行。”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们几个人互望了一眼,除了高个子是下定 决心,自此要寸步不离跟着牛顿,以证实他对灵学研究的理论之 外,其他的人已经无事可为了。 我们全知道了当年惨事发生的经过,照牛顿的叙述,事情确然 怪异,怪异到就算阿佳出现,也未必能真相大白。 但是在阿佳出现之前,实在没有什么事可做,我定下的两个办 法,一个要靠小郭,另一个要靠牛顿自己。 普索利也感到了这一点,他道:“把各位老远的约了来,总算不 虚此行吧!” 大家的反应不一,最高兴的自然是那个高个子,我则瞪了普索 利一眼,而且哼了一声。普索利知道,对我来说,是太虚此行了。 自力除了确定了有一个前世冤死的女子转世今生之外,我一无所 得。这种事,在我的经历之中,可以说微不足道之至。 普索利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什么,其余几个人都各自告别离 去。我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盘算着雪要是不停,明天也照样 可以离去,反正是卖普索利交情来的,良友相叙几天,也不能说是 一无所获。 就在此时,牛顿忽然趋前到我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卫君,我 有一事相求,请你和普索利爵士到我书房可好?” 我向普索利望去,只见他也大有请求之色。这时,还在一旁的 那高个子,脸色难看之至,因为牛顿的邀请,并未包括他在内。 他尴尴尬尬地乾咳了几声,反倒是我不好意思,向牛顿道:“这 位先生——” 牛顿道:“我们要商量的事,和他无关。” 主人这样说,我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在牛顿的带领下,通 过了好几道门,才进入牛顿的书房,那就是不久之前,牛顿和方琴 会面之处了。 一路经过的时候,普索利并无所觉,但是我却已经看出,每一 道门都有极严密的保安装置。在通过这些门的时候,牛顿每次都 用手在门上按一下,才把门打开,可知那些门都要凭他的掌印,才 能打开。也就是说,除了他本人之外,别无他法可以正常开们,由 此可知保安之严密。 进入了书房之后,书房约有两平方公尺,很是宽敞,四面全是 书架,表面看来,并无异样,但是我敢说,其中一定机关重重。 而且,除了进出的门之外,一扇窗子也没有。四面墙中,可能 有暗道,但墙壁必然坚固无比,不是随便就可凿得穿的。 他长年匿居在这样坚固稳当之处,自然是为了防备阿佳来报 仇,这一点,和他一直坚称自己无辜,似乎不是很吻合。 我装着不经意地问:“这里的墙有多厚?” 牛顿道:“一公尺——” 他才说了厚度,就停了下来,苦笑:“卫君,瞒不过你的法眼。” 我直截地问:“你不是无辜的吗,何以是这样防备?” 牛顿叹道:“我实在害怕,你们没有经历过……没见到阿佳临 死时的那种恨意,她把这股恨意带到了今生,甚至还是婴儿时,就 已经如此强烈地表达出来。她要找我报仇,一定是有备而来,一见 了我……必然会发动猛烈之至的攻击……我虽然躲在这样稳固的 地方,可是没有一夜睡得安稳,睡着了,也必被恶梦惊醒。” 我不知道是同情他好,还是鄙视他好:“人家说,为人不作亏心 事——” 牛顿叫道:“可是阿佳认定了是我杀死她的!” 我叹了一声,无意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就道:“你 有什么事和我商量?” 牛顿望了望普索利,又望了望我,支支吾吾,令我大是不耐。 我喝道:“有话直说!” 牛顿忙道:“是!是!好……请郭大侦探找人的事,要拜托你 了。” 我怒道:“这我不是早已答应了么?” 牛顿道:“是!是!” 普索利也不耐烦了:“你有话就快点说,卫君最恨人说话吞 吐!” 尽管普索利这样说了,牛顿还是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卫先 生,我想……我想……你引她出来的办法……是很好……” 我道:“你不知该如何进行?你可以利用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 媒介,拟定一则启事,只要阿佳一看到,就知道是你在找她,那就行 了。” 牛顿道:“这我知道。” 我没好气地望着他:“那你还有什么求我?” 牛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挥拳:“我想……阿佳先去找你。” 我先是呆了一呆,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家伙还是害 怕,不敢一下子面对充满了报仇意念的阿佳,所以要我去做挡箭 牌。 他这种想法,当然绝不高尚,可是我转念一想,对我也没有损 失——阿佳要找的是他,冤有头,债有主,阿佳再凶,心中的仇恨再 毒,也不会对我下手,就算会,我也自信可以应付。 我道:“你的意思,先让阿佳来找我?” 牛顿连连点头,我道:“可以,你可把我的联络电话公开出来。” 牛顿也没想到我会一口答应,霎时之间,那幅感激涕零的样 子,难以描绘。 当宿无话,第二天,我和普索利先离开,在途中,普索利问我: “你什么答应牛顿的要求?” 我把我当时所想的说了,又补充:“能够第一时间和一个再世 人会晤,这总不是一件坏事。” 普索利拍了拍我的肩头,表示他对老朋友的关怀:“你要小心, 如今的阿佳是一个三十岁的青年,这个青年,受着仇恨的折磨和煎 熬,怀着前世惨死的怨毒,我相信他的心理状态,一定大大异于常 人,十分可怕,你要小心这一点。” 我点头:“我会的。什么样的人我都见过了,请不必为我担 心。” 和普索利分手之后,回家,我便把小郭找了来,恰好温宝裕,也 在再加上白素、红绫,我把此行的一切,向他们说了一遍。 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谁是凶手”这一点上。小郭咬烟斗 (以表示他大侦探派头)摇头摆脑地道:“太奇怪了,必然有凶手,但 却又没有凶手。” 温宝裕道:“我看就是那个牛顿!” 大家讨论了一阵子,自然没有结果,一致的结论是:先把阿佳 找出来再说。 小郭一拍心口:“包在我身上!” 可以寻找阿佳的线索,少之又少,只知道他在三十年前,出生 于当时西德南部一个小镇的圣十字医院,他的父亲姓森,连名也没 有,他的母亲叫玫玲,原本姓什么也不知道。一不过,对擅于找人 的郭大侦探来说,或许这些资料已足够了。 郭大侦探甚至取笑我:“你要牛顿在全世界的传播媒介上刊登 寻人启事,其实大可不必,在德国长大的人,一定懂德文,只要用德 文就可以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没叫牛顿用西藏文——在全世界的传媒上 用德文刊登启事,行不行?” 不到三天,应当地的传播媒介上,有了德文的寻人启事,可是, 出乎意料之外,启事竟然有两份。 一份显然是牛顿的所为,因为那上头有着我的一分联络电话。 另一份我看了一遍,也明白是什么人的所为了,是约克,阿佳 生前的恋人。 两分启事的内容分别如下。 牛顿的:“阿佳,三十年前的事,你一直误会了我,我是无辜的, 我极爱你,在收到了护士长的信之后,一直生活在不安之中,现极 盼你和我联络,电话是——阿佳,我一定会向你说明一切,你的冤 枉,也是我的冤枉。打电话时,请说出当年你记得很熟的密码。” 另一个是约克的:“小阿佳,我亲爱的,自从你三十年前失去了 音讯后,我伤心欲绝,如今方知你的悲惨遭遇。无论如何,让我知 道你的下落,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达成你的愿望,让该得报应者得 到应有之报应,不会让奸人永远得志,爱你的约克。又,别的人或 许也在找你,但我们曾有山盟海誓,一定请先和我联络。” 约克也下了电话,甚至地址,地址是位于德国慕尼黑的一家 “灵学研究所”。 几乎在我看到两则启事的同时,我接到了牛顿气急败坏的电 话,他在电话中嘶叫:“你看到了吗?约克,那个约克,他竟然…… 竟然……” 由于他实在太激动了,竟至于说不下去。 我道:“你别激动,他没有道明当年阿佳惨死的情景和转世为 人的事实,已经证明他是一个很有道德的人,你不能再要求什么 了。” 牛顿喘着气:“可是他认定了我是凶手,要是阿佳先去找他,两 个人合谋对付我,那怎么办?” 我道:“阿佳先去找谁,这事只好由她决定,要是她去找了约 克,我相信,以约克的为人,必然会把你的说法转告阿佳。” 牛顿急道:“那不成,他们……他们……”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十划还未有一撇,只要阿佳肯出现,什么 人找到她出来,都是好事。” 牛顿又发出一连串的呻吟声,我不去理会他:“你在启事中要 阿佳说出密码,你还未曾告诉我密码是什么,叫我如何核对来电。” 牛顿苦笑:“我这就说。” 他把那极其复杂的密码,告诉了我。我想,当年一心以为自己 已拥有了大量财富的阿佳,忽然在电话中遭到了否定,美梦幻灭, 对她的打击,自然极大。这个十九岁的少女,空有一副美貌,其实 为人并不足取。首先,她贪婪,在巨额的财富而前,出卖了自己。 虽然说这种情形,在现代社会中,无可厚非,但也绝不能视之为人 格高尚。 其次,她很愚蠢,她死得如此之惨,人头落地,可是连自己是怎 样死的都不知道(我很相信牛顿是清白的,因为事情离奇,伪造者 不可能想出如此不合情理的捏造情节来,捏造情节者,都会把事情 说得合情合理,极少破绽)。 而且,她又固执地把前世的经历,带到今生来——每一个人都 有前世,若是人人都要算前世的账的话,这世上的混乱,至少增加 一百倍以上。 所以我对于今生的阿佳,虽然还不知道人在何方,何时可以见 到,但已心有成见,没什么好感。 牛顿还在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我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 头:“一有消息,我立刻和你联络。” 牛顿长叹了一声,我道:“你身边的灵学家,不同凡响,你可以 多点向他讨教,一定会有好处。” 牛顿再叹了一声,这才没有了话说。 白素指着启事:“看来这两个男人对这个阿佳,都还大有情 意。” 我想起我想到过的问题,正好听听白素的意见,我道:“可是今 生,那是一个男青年。” 白素斜瞄我:“你没有设想过,同性恋的由来,就有可能是这种 情形?” 我不禁哈哈大笑直起来,白素对我,实在太了解了,她竟可以 知道我必然从这件事上,联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自然也知道我为 什么要笑,她道:“这个课题,还可以进一步发挥,现在都在说‘遗传 因子’,我认为遗传以分两种,一种是上代的遗传,一种是前世的遗 传。” 我鼓掌称好;“一有机会,必然联络这方面的专家,好好研究。” 白素道:“这个阿佳,就是极好的研究对象,我敢说,她前世的 记忆不灭,必然大大影响她今生的生活。” 我道:“就算前世的记忆不在,能影响一个人今生的生活。很 多‘天才’,我看全是潜意识之中,前世的记忆在起作用,尤其在艺 术方面的才能,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天才,都可以循这方面去找才能 的由来。” 白素同意了我的话,又道:“我们不妨来推断一下,如今那男青 年会是什么样的。” 我笑了起来:“十九岁大姑娘的记忆一直存在,这男青年自然 娘娘腔之极,人们常讥笑娘娘腔的男人‘前世是女人’,看来不是随 口说,而是真有此事的。” 白素半侧着头,想了好一会,才道:“这个有前世全部记忆的 人,很是特别,一般来说,已确定是转世人,例如喇嘛教的活佛,也 不能有如此强烈的在婴儿时期就有的记忆。” 我点头:“确然是,转世的活佛,在孩提时期,如同鸿蒙未,要等 到被确认之后,这才把前世的记忆慢慢恢复。” 白素道:“所以这个例子奇特之极,要是掌握了记忆不灭的规 律,那么人的生命形式,就会起天翻地覆的地变化了。” 我叫了起来:“那岂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永恒生命?” 白素点了点头,我忽然又大摇其头;“不妙,大大地有妙,这样 的永恒生命形式,不是很妙。试想想,叫我带着今生的记忆,再世 为人,一开始还要经过好几年的婴儿时期,那怎受得了。” 白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的确,人的生命形式,一定要经过婴 儿时期,在这个时期中,人不能控制身体,身体要在脱离婴儿时期 后,才能随心运作。在婴儿时期就有成人的记忆,那是一种难以想 像的景况。 我叹了一声:“或许,到时人的身体结构,也会起变化。” 白素道:“或许,根本没有‘到时’,像阿佳那样的情形,是极度 的例外。” 我喃喃地道:“或许……” 讨论自然没有什么结果,后来,我真的把人类的同性恋倾向和 前世经历的关系,向一些专门研究人类异常性倾向的专家提了出 来。自然,有人听了哈哈大笑,斥为荒谬,有人觉得有点道理—— 任何领域中的人,都分成有想像力和没有想像力两种,何者可以在 本行上有突破性的成果,自然再也明白不过。 自那次讨论之后,传播媒介上的启事,连续登了一个月——约 克的只持续了十天,想来是由于经济问题,牛顿有钱,可以继续化 下去。 小郭的行动早已展开,且包括了监视约克在内,为的是如果阿 佳找约克,他也可以知道。 一个月过去,我这里音讯全无,约克也望穿秋水,不见伊人,牛 顿焦急地和我通了二三十次话,最令我意外的是,郭大侦探方面, 竟然也一点着落都没有。 当他来见我的时候,神情颇是沮丧,一言不发,我也不问他经 过——他必然是尽了力而没有结果,又何必多问。我只是道:“以 情理而论,一个人若是记得前世的一切,他一定会到前世生活过的 所在去凭吊一番,阿佳的家乡附近,可有什么神秘青年出没过?有 没有什么人去找过阿佳的父母?” 小郭叹了一声:“我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作了详细的调查,然而 并无其事。” 我道:“在这种小地方的医院中待产的,一定不会是从老远路 赶来的,必定是附近的居民,我看,以医院为中心,六十到一百公 里为半径,作为调查的范围,也已经足够了。” 小郭苦笑:“我调查的范围,半径是两百公里。” 他略顿了一顿:“在这范围内,有七百三十九家姓森的,又不是 三年前的事,只是三十年前的事而已,可是逐家调查,并不有一家 在三十年前有男婴诞生,所以这个假定不成立了。” 我同意小郭的看法:“好就是外地来的了,这就困难多了。而 且,根据当时婴儿的父亲一直没有出现的情形看来,婴儿的父母之 间,可以出了问题,那产妇就有再婚的可能,‘森’这个姓,也没有意 义了。” 小郭道:“对,但是‘玫玲’这个名字,虽然普通,加上曾经姓森, 总是一个大线索,于是,我在欧洲大部分的传媒上,刊登启事,寻找 三十前曾在圣十字医院诞下男婴的玫玲·森女士,我讹称有一 笔遗产,属于该名男婴的,若是玫玲女士已不在人间,那请当年的 婴儿出面来见我。” 我皱着眉,不出声。 小郭立时道:“这个办法不好?” 我叹了一声:“如果只是玫玲女士看到了启事,那就很好。若 是阿佳同时见到,配合约克和牛顿的启事,阿佳会立即知道是怎么 一回事。” 小郭道:“是,我也料到这一点,所以我还加了一点花佯。” 我微笑,等他把“花样”说出来,小郭道:“我还说明,若是任何 知道玫玲森女士下落者,通风报信属实,就可以得一笔奖金——用 金钱来使人做事,总是最有效的。” 我道:“不错,有多少来通风报信?” 小郭伸出了手指:“三个。”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可恶,原来他并不是一无所获的,他并不是 一上来就告诉我,而要一点一点的挤出来。小郭看出了我的不快, 他道:“是要这样向你报告,听起来才有趣了一些。” 我道:“别再玩花样了,直说吧!” 小郭吸了一口气:“三个都是中年妇女,三人之中,有两个相 识,她们都声称是玫玲·森的朋友,都知道玫玲·森确然在三十前 生下一名男婴,其中有一个,还曾见过那名男婴,这三个都来自柏 林。” 他顿了一顿:“由此可以推断,玫玲女士是住在柏林的,要在大 都市中找一个人,最困难了,因为都市人人情冷漠,谁也不知谁的 来龙去脉。” 七、王子 我道:“这也是好处,人可以在大都市之中,彻底的隐没。” 小郭用力一挥手:“这三个人都说玫玲为人孤僻之至,绝不爱 说话,她们虽是她的朋友,可是对她的一切,全无所知,也从来没听 说过孩子的父亲。但见过男婴的那个女人说,孩子的父亲,可能是 亚洲人。”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女人见过婴儿的父亲。但立即又想到,在 婴儿的身上,也可以看出人种的特徽来。小郭当然已请那女人说 出了婴儿的样子,有了人像专家的描绘了,所以我直截地道:“拿出 来看看,亚洲人也有几等人佯,尼泊尔人和阿拉伯人就大不相同。” 小郭笑了一下:“果然瞒不过你。”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报他说话藏头露尾之仇。他取出了 一个文件夹来,打开,是几张描绘图,绘的一个大约几个月大的婴 儿。 我一看之下,就呆了一呆,脱口先间:“那位玫玲女士是何等样 像的人?” 小郭道:“金发碧眼,标准的白种美人。” 小郭自然也有了玫玲女士的画像,我先不急着要来看,只是仔 细端详着那婴儿的画像。 我之所以一看就吃惊,是因为画中的婴儿,那亚洲的特徽,大 突出鲜明了,而且,一看就可以确定他哪一部分的亚洲人。 小郭望着我,我吸了一口气;“婴儿是大了,只怕十分之中,没 有一分像欧洲人,父系遗传,竟然如此之强。” 小郭道:“是,这种情形,很是罕见,我问过人了,不是没有,但 极少见。你看这婴儿是哪里人?肯定是东南亚洲?” 我道:“范围还可以缩窄一些,我看是印支半岛,你看他有宽额 厚唇。” 小郭道:“还有肤色,那女人特别强调说,婴儿的肤色和中国人 日本人不同,是一种接近泥土的色调,她当时就曾惊呼,连礼貌也 顾不得了,脱口就问:‘这孩子的父亲是什么?’” 我心中一动:“玫玲女士如何回答?” 因为母亲都钟爱自己的子女,那女人的这一问,明显有侮辱的 意味,那么,作为母亲的,一定会为孩子辨护,那就有可能在她的话 中,得到一些有关婴儿父亲的线索。 小郭摊了摊手:“那女人说,玫玲显然由于她的不礼貌而生气 了,她大声的回答说:‘孩子的父亲是皇帝!’那女人自知碰了钉于, 也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听了之后,皱着眉不出声。 小郭扬眉:“怎么啦,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婴儿的父亲是皇帝 吧?” 我无目的挥着手,思绪很乱,盯着婴儿的画像看,我又道:“玫 玲女士的画像呢?” 小郭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一直在“藏好”,但这时,他总算看 出我一定想到了什么,所以极快地又取出了几幅画像来。 我一看,画中人长发披肩,美艳无比,是一个标准的西方美人 小郭补充道:“那三个女人都说,玫玲女士的真人比这种画像 美多了,她们都说画家画不出一个真正的美女来。” 我看了一会,道:“小郭,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郭说:“你是说,一个这样的美女,和一个亚洲人生了孩子?” 我点头:“事情和种族歧视无关。事实是,如此出色的一个美 女,在西方自由社会之中,前途可以说是璀璨无比。亚洲人在欧洲 的表现并不出色,中南半岛上的人,大都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何以 能有这样的一个美女对他垂青?” 小郭沉吟了一下:“我也想过了,但男女之间的情爱,很难用常 理来测度。” 我摇头:“不,就算是一对外形看来极不相称的男女,只要他们 走在一起,就必然有内在的理由,只不过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小郭说:“这玫玲女士,看来也不象是荡妇淫娃啊!” 我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那男的必然有什么可 以吸引美女之处。” 小郭扬眉:“他巨富。” 我道:“这是可能之一。” 小郭骇然:“总不成他真是皇帝!” 我一点也不感意外:“这是可能之二。” 讨论到这里,我和小郭都静了下来。我们的第一个感觉是:这 怎么可能呢? 但是稍冷静下来之后,就会觉得:这怎么不可能呢? 虽然“皇帝”这玩意儿,好像总和古代、历史等名词联在一起, 但是事实上,皇帝在世界上并未绝迹,欧洲有,亚洲更多。 在亚洲的许多小国(甚至大国如日本)中,皇帝还是名正言顺 的一种尊位,虽然在历史的漩涡之中打转,但还未完全被历史淹 没。 那么,亚洲某小国的皇帝,跟一位欧洲美女发生了一段情,也 不是绝无可能之事。 如果说,外形年龄绝不相称的巨富,就可以凭金钱的力量,使 美女婉转投怀的话,那么,皇帝对美女的诱惑,不是更深一层吗? 一时之间,我和小郭想到的都一样,过了好一会,小郭才开口: “天!真不可思议!” 我道:“不是太不可思议,中甫半岛上的国家,长期受欧洲强国 的殖民统治,皇室贵族的子弟,大都在欧洲留学,遇上欧洲美女,也 不稀奇。” 小郭摇着手:“我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而是那地区的几个国 家,早已没皇帝了啊!” 我纠正他:“不是没有皇帝,而是绝少‘在位的皇帝’了。并不 是完全没有,泰国皇帝不是还在位吗?” 小郭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会是泰皇?” 我道:“不知道,更可能的是已不在位的皇帝,虽不在位了,但 皇帝仍然是皇帝。” 小郭一击桌:“我再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我要循这个方向去 查!” 我道:“那三个女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不见了玫玲女士踪影 的?” 小郭道:“有,她们说,大约是在孩子一岁左右时,她就突然消 失了。” 我问小郭:“你看她到什么地方去的可能性最大?” 小郭先是张大了口,接着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她,她带着孩子 ……去找父亲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小郭喃喃自语:“锡金的国王,倒 是娶了一个西方美女为后,但那是美国人,实在没有听说过别的亚 洲皇帝……那……姓‘森’自然也不是真姓了。” 我点头:“当然,但我相信,也不是凭空捏造,一定是真正姓或 姓的一部分。” 小郭站了起来,来回走着,口中仍然念念有词。这次,他念的 是几个人的名字,那些人全是几个国家的贵族。 接着,他又道:“只听说过什么王子、什么亲王,没有听说有什 么国王和皇帝。” 我笑道:“你也真傻,要是没有国王或皇帝,哪来的王子和亲 王?” 小郭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真是……没有听说,只是因 为他们早已死了,或是神秘失踪,或是引退了,可他们确曾存在 过。” 我道:“正是,那个婴孩的父亲如果是皇帝,那么,婴孩的身分, 就是王子。” 小郭大有不屑之色:“王子这个身分有什么用?” 我也有同感——印支半岛,是近几十年来局势最为混乱之处, 乱到了美国派大军介入南北越战争的地步,几乎类同世界大战,而 且,遗祸无穷。至今,这地方还和战祸、死亡、落后、贫穷等等一发 可怕的现象,紧紧接合在一起。 在那种情势之下,虽然也有几个什么亲王天子之类,摇晃充撑 着场面,但是实际上,谁拥有军队,谁就有强权,王子云云,值不了 什么钱。 不但这个婴儿的王子身分没有什么用,就算婴儿的父亲有更 高的身分在那种的乱世之中,若不能掌握强权,其处境也只有比平 常人更坏。 想到了“乱世”,我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幅又一幅发生在人类 历史之中最悲惨的画面,所有的画面,都以大量的死亡作为基调: 逃亡、大屠杀、战争、疾病。在那一带,有着人类历史上最凶残、最 卑鄙无耻、最肆无忌惮的杀戮,惨死的人数以百万计,没有一个家 庭能保持完整,那一切,全是由少数一些“人”,打着堂皇动听的旗 号做出来的。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一个王子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 我约莫算了一算,假设婴儿是在一岁左右的时候,玫玲女士带 着他去找父亲,到了印支半岛,那么,这婴儿成长的三十年,恰好就 是那三十年连续不断的大动乱,他就在那种乱世中成长。 自然,在那种乱世之中,千千万万的婴儿,根本没有成长的机 会,就夭折了。如果那婴儿也早已死了,那又是什么样的情景?冤 死的阿佳会不会又投胎转世,是不是还记得那一次人头落地的冤 死?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想法,纷至沓来,思维混乱之极,几乎连 气都透不过来。 小郭看我在发呆,他也在发呆,过了好一会,他才道:“太乱了, 无法想。” 我也有同感,“嗯”了一声。小郭又道:“什么玫玲女士,什么有 王子的身分的婴儿,可能早已在极度的紊乱之中,化为尘土了。” 我道:“当然有这可能,但是,你不是准备放弃寻找了吧?” 小郭一挺胸:“当然不放弃,不论怎样,都要找出一个结果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豪气干云,可是说了之后,又难免吸气,叹了 一声:“在那个地方找人,真是大难了。一个国家,本来有四百万人 口,有记录的死亡,约一百万人,可是只剩下了两百万,在不明状况 下不见了的人,也有一百万,这是人类历史上不可忍受的耻辱。” 我看着他,他越来越是愤慨:“至今为止,还有数以千计曾介入 战争的美国军人,被列入“失踪”的名单,那里是地狱,是不属于地 球的另类空间,在那里,某些屠夫的行为,也绝不是正常的人类行 为!” 我等他发作完了,才道:“伟论完了?这种空话,说来何用?” 小郭坦率地道:“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如何着手才好,所以只好 说空话。” 我道:“真要进行,只要找到一个人,就可以事半而功倍。” 小郭用怀疑的眼光望着我,我道:“你也应该知道这个人,他和 原振侠医生有过交往,他——” 小郭听到这里,已直跳了起来,叫:“青龙,这个人是青龙!” 我点了点头。 关于青龙这人个,在原振侠医生的故事中,出现过几次,他是 一个传奇人物,身分复杂,行踪飘忽,能够在那种环境下生下来的 人,谁的身上都有车载斗量的传奇故事。 青龙这个传奇人物,对中南半岛那一带的情形,大熟悉了。 小郭高兴完了之后,又苦笑:“到哪里找他去?” 我道:“听说他在深山隐居,他和各方面的人物,都有千丝万缕 伪关系,略用手段,应该并不难找。找到了他,许多问题都可以有 答案,至少可以知道,那婴儿的父亲是何等样的人。” 小郭有疑惑:“怎么会?” 我道:“青龙这个人,身分很神秘,原振侠和他是生死之交,但 也不甚了解,我还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听人说起他有皇族血 统,由于看不起皇族中人勾心斗角地争权,所以才身人江湖,但是 他始终和高层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婴儿的父亲,只要是印 支三国中的皇族,青龙就必然会知道来龙去脉。” 小郭得了我的提醒,大喜过望:“我这就设法找他。” 我很是郑重地叮嘱他:“这个人脾气极怪——” 我才说了一句,小郭就道:“你自己的脾气也够怪了。” 我见他大有不以为然的态度,就正色道:“你可千万别儿戏,这 人的脾气怪,行事异于常理,而且,他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中,对 生命的看法,也就异常,杀戮生命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他比我 可难服侍多了,你不要弄不好,为了不相干的事,把小命送了出 去。” 小郭见我说得如此严重,也就正色道:“我有数的了,找不找到 他,还成疑问呢!” 我倒是实话实说:“你郭大侦探出马要找的人,只怕还不至于 找不到吧!” 小郭居然当仁不让,笑道:“说得也是。” 我再提醒他:“他和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有一定的联络,你可以 从这方面着手。” 小郭答应了一声,忽然笑了起来:“本来是想解决阿佳被杀案 的,却变成了寻人游戏。” 我道:“两件事大有关连——对了,你对阿佳的离奇被杀,有什 么看法?” 小郭伸手搔头:“确是离奇之至,真是难以想像,不可思议。但 有一点,我的看法和你样,那个牛顿没有杀人。” 我“嗯”了一声,小郭道:“他完全没有杀人的理由。阿佳先以 为牛顿骗她,这才进而以为自己是死在牛顿之手,可是事实上,牛 顿绝没有骗阿佳。” 我点头,小郭的分析很有理。小郭又道:“这位阿佳,只怕也美 得不可方物,不然,约克、牛顿两个男人,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我笑:“哪里那么多美女只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 小郭讶道:“你没有见过她的相片?那个牛顿没有拿她的相片 给你们看?” 小郭这样问了,我也觉得牛顿很怪,他并没有给阿佳的相片我 们看。虽然好象没有必要,但阿佳是如此有关键性的一个人物,多 叫我们认识她一些,也属应该。 我一面想,一面向小郭作了一个:“等一等”的手势,已拿起电 话来。 电话一接通,牛顿一听到我的声音,就颤声问:“有消息了?” 我道:“还没有,正在进展中,有两件事必须弄个明白。” 牛顿喘了几口气,我道:“第一件事,方琴女士没向你说起那婴 儿是什么模样的吗?” 牛顿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像是这个问题太突兀了。过了一 会,他才道:“没有——婴儿会有什么样子?即使是一个会说话的 婴儿,仍然是婴儿。” 我沉声道:“你立刻去问方琴,叫她详细回忆那婴儿的模样。 还有第二件事,你只形容了一下玫玲的美丽,有她的相片没有?” 牛顿的声音又发颤:“有……但不多……” 我道:“挑最清楚的寄张来,两件事,我都要最快收到资料。” 牛顿答应了一声,小郭道:“方琴是故意不说,还是没有留意?” 我摇头:“两者都要可能,更有可能的是婴儿不让方琴说—— 他要报仇,自然不想牛顿知道他外形的上的特徽,一旦知道,就容 易防范了。” 小郭现出怪异的神情——一个婴儿竟也可以如此工于心计, 实在叫人骇然。 我补充:“那只是我的假设。” 我的假设,在两天之后,就得到了证实,牛顿打电话来,声音怪 异莫名:“方琴说了那婴儿的模样,起先她不肯说,我威胁要取消对 她的资助,她说,那是婴儿告诫她,叫她千万不能说的……” 我已不耐烦,喝道:“那婴儿究竟是什么模样?” 牛顿道:“扁鼻,厚唇,小眼,深肤色,是一个有东南亚一带土人 特徽的亚洲人。”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证明在三个女人,小郭找到的二个 女中,曾见过婴儿的那个所给的资料是可靠的。 牛顿又道:“真想不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妇人,会产下这样的 一个婴儿——事情真算是有进展,至少,现在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 人了。” 我冷冷地道:“人长大了,容貌是会变的。” 牛顿道:“容貌会变,但是人种的特微不会变。” 我道:“好了,阿佳的照片——” 牛顿道:“我已用最快的方法寄出,你应该很快就可以收到。” 我总觉得牛顿这个人很是可厌,若不是这事真是如此地稀奇 古怪,我一句话也不愿和他说,所以我道:“再联络吧!” 牛顿却还不识趣:“一个亚洲人,怎么能使一个美女替她生孩 子呢?” 他的话中,有着明显的歧视在,我不客气地道:“像你这样瘦小 乾枯,其貌不扬的人,也有阿佳这种没脑的美女投怀,或许那亚洲 人比你更有钱,甚至,可能是一个国王,有什么好奇怪的。” 牛顿被我抢白了一顿,一声也不出,我可以想像到他脸色发育 的样子。我大声喝:“还有问题吗?” 牛顿怔道:“没有了!没有了!” 我放下了电话,想起自己的假设正确,也很得意,婴儿懂得如 此嘱咐方琴,自然是吃了亏,长了智。由此可见,人的智慧,可以是 前世今生累积起来的。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牛顿寄来的邮件,在拆封的时候,我心中 突然感到很紧张,至于为什么紧张,我也说不上来。 我只是隐约感到,在玫玲女士和阿佳之间,应有着某种程度上 的联系。 自然,我所指的“某种程度上的联系”,不是指阿佳今生成了玫 玲的儿子——这种关系是表面的,人人可以看得到。 我隐约觉得的联系是内在的,隐秘的,而且我觉得,那一定是 一个关键性的所在。 我拆开了邮件,牛顿把照片包得很好,那表示他重视这些照 片,他把照片夹在两张硬纸之间,一掀开了硬纸,照片映入眼帘,我 就一震,立即拿起了电话来,和小郭联络。 因为一看到了阿佳的照片,我就知道我隐约的模糊的感觉,已 渐渐变成实在,可以摸得着抓得住了。 但是小郭却不在,留言说是出远差去了。我心想。难道小郭 不向我道别,就出发去找青龙了?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么一定是 有突发事件,以致他连向我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八、妓女 虽然很难想像如何会有这等情形,但联络不上小郭,我只好放 下电话,就继续仔细看阿佳的照片,一面看,一面不住吸着气—— 那是心中惊讶的自然反应。 在照片之中的阿佳,明眸皓齿,明艳无比,有一张是牛顿和她 的合照,相形之下,更显得牛顿的猥琐。虽然说金钱的魔力大,但 是这样明媚的一个少女,也会出卖自己,真叫人难以想像。 令我感到震惊的,当然不是阿佳的艳丽,而是不论从面部的轮 廓,还是从五官来看,阿佳和玫玲女士,面貌相同之处,竟有八九成 以上——那还是我对人的面貌差别有专门本领,才能看出她们之 间的些微不同之处,若是由大意一点的人来看,阿佳和玫玲活脱脱 就是一个人。 我向牛顿要阿佳的相片,本来就是期望有所发现,但是却也未 曾料到有这样的发现。 一时之间,我的思绪紊乱之至,又找不到小郭商量,正在此时, 白素走了进来。 白素一眼看到了阿佳的照片,“咦”地一声,脱口便道:“小郭真 有本事,找到玫玲女士的照片了。” 我道:“你仔细看看。” 我一面说,一面把玫玲的画像取了出来,和照片并列在一起。 白素一扬眉:“不同……那是两个人,还是由于画像不够逼 真?” 我道:“是两个人,照片上的是阿佳。” 白素“啊”地一声,刹那之间,她疑云满面,显然也因之联想到 了许多问题。 她先问我:“你先想到了什么?” 我道:“双胞胎。” 说了之后,我又和她一起摇头,因为这一说法不成立,玫玲的 年龄,应该比阿佳大两三岁。 我又道:“姐妹。” 白素道:“那得问问约克——其实,是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 的是她们两人十分相似。” 我吸了一口气:“两个相似的人之间,会有着什么联系呢?还 有阿佳投胎成为玫玲的儿子,是不是由于阿佳和玫玲的相似?” 白素苦笑:“只怕灵魂投胎,并没有选择权。” 我道:“好,投胎是偶然的,那么,两者相似,其间就一定有必然 的关系。” 白素举起手来,“她们都是德国人。” 我想了一想,是,她们都是德国人,但德国人有几千万,这种必 然的关系,在整件事之中,又起着什么作用呢? 白素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她道:“我们对于这两个人所知大少 了,若是对她们的事知多一点的话,一定可以找出更多相同之处 来。” 我道:“现在至少已找到了两点:一,她们容貌惊人的相似;二, 她们都是德国人一一一”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我们为什么要致力发现 她们之间的相同之处?” 白素摇头:“我也说不上来,阿佳转世投胎成了玫玲的儿子,是 不是因为她们有很多相同之处,才起了奇妙的互相吸引作用?” 我道:“不,转世投胎的灵魂,不见得有选择能力。” 白素迟疑了一下:“我的意思不是选择,而是一种自然的吸引, 例如水向低流那样,灵魂会自然归向自己生前相同的人。” 我道:“这个设想,倒可以接受。奇怪的是,我总感到玫玲和阿 佳有越多相同之处,就越是整件事的关键所在——可是那只是感 觉,我捕捉不到实在。” 白素道:“了解玫玲比较难,还是让小郭去努力。我们可以先 从牛顿那里,多得一些阿佳的资料,她是一家农学院的学生,可以 找小郭去作深入调查。”